“明天就是那场对决了。”
我站在窗台前,看着在外面的灯光,心里却意外的没有太大的感触和波澜。明镜止水,训练员好像是这样形容这种形态的,而我现在的状态,也的确和训练员说的一样,明镜止水,波澜不惊。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要是说有什么特殊感受的话,也有,但并不多,就算知道明天的比赛是和黄金船赌约的一部分,自己一旦输掉,就会让训练员遭受严重的后果也是如此。也许……自己的心里,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自己的内心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了,但是,在回到“过去”……或者说现在之后,自己的内心似乎在不断变得年轻起来,像是要回到身体的年龄一样逆生长着……在这一年里,自己也和训练员说的那样,真的变了吧。
“喂,无声铃鹿。”
身后突然传来呼声,我转头看去,而班主任那双红黄相间的眼睛也映入我的眼帘。
“都这么晚了,还来教室干什么?”
“……明天要比赛,所以,我就先把英语作业先放到教室里面了。”
“你明天都要比赛了,还以为我会收你的作业吗?”
她朝我走了过来。“怎么,紧张了?”
“没紧张,就是……有点想看看窗外的景色。”
“……也是,你是那小子教出来的,说紧张也不太可能。”
她把手伸向衣兜,想把在里面的盒子给拿出来,但就在她准备拿出来的时候,她又突然放了下去,双手依在窗台上。
“……我不介意的,老师。”
“这里是学校,明文规定的。就算你不介意,我这个班主任怎么敢越界。”
她看着我。“铃鹿,明天好好跑,那小子很看好你。”
[……与其说是看好我,不如说,是把赌注都压在我的身上吧。]
“……嗯,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给你这个。”
她递给我一颗糖。“咖啡糖,我女儿送的。”
“……谢谢。”
……
“……”
我停下脚步,手里的秒表也在此时摁下。明天要比赛,所以,我没有和以往一样跑到精疲力尽,而是微微出汗就好。
“……”
天上还在下雪,连着训练场上的灯光一起将这里照得雪白。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是雪天,而且,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雪。重马场,应该是没跑的了。
“……”
我不喜欢重马场,虽然我很清楚,自己的双腿可以在奔跑的时候将那些碍事的泥土全部用力气去迈过,比常人更强的力量也让我在重马场上有更多优势。但是,自己还是很讨厌重马场,就像是一团混沌讨厌另一团混沌。
“……”
精心培育过的草地依旧繁盛,只不过,现在的它们被雪覆盖,看上去……像是麦昆一样。
自己当初会入学特雷森,就是为了追寻麦昆的身影吧。但是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可以汲取她味道的玩偶,所以,就连自己都刻意忘记了,自己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麦昆本人的事实。
但是,这不是更好的事情吗?不需要去看人脸色,不需要去追逐自己可能永远都不可能追到的背影,也可以肆意吸收那令人安心的味道,如同一只阴暗的老鼠一样。明明做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可能会是那样的恶心和不适,但是,自己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甚至连背德感也没有感受到。也许,自己真的和那些家伙们说的一样,是那种一辈子都只能在下水道里苟活的家伙吧……
“……有点冷了。”
我解开双手的绷带,把自己的手埋进雪里。冰冷的感觉从摊开的手掌传遍全身,让伤口和表皮都感到些许疼痛。
“……”
如同怀旧一样,自己一直在索求疼痛。我很清楚这一点,也一直在这么做。但是,在安心感的包围下,不知为何,自己的内心里,隐隐约约有了新的渴望。
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渴望。
“……”
现在的我,连自己的内心都无法窥明了吗?
“……”
不,与其说是无法窥明,不如说是不想去窥明。自己并没有那个动力去窥明内心的渴望,内心的渴望也没有驱使着我来让我窥明它。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将内心的渴望放在一边,让自己继续去过那安心的日子。
“就算现在是晚上十点,你也在这里吗?”
那个不会被我忘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头,而他也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不关你事。”
我把手从雪里拔出,身体也转向他,眼睛也盯着他。
“你明天得比赛,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就不怕感冒吗?”
“……哼,别假惺惺的了。你来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我只是按照骏川小姐的吩咐来这里看看草被雪埋成什么样,要不要在早上清理一遍而已。至于你,说实话,我还没有担心你到这种地步。”
“……”
“怎么了?向我露出这种表情,在对决的时候露出这样的丑态,你可是讨不到便宜的哦。”
“……别过来。”
“你的手都已经在雪里面冰到颤抖了,我也没兴趣欺负现在的你。”
“……”
我拿出绷带把手缠上,而他也只是看着我,并没有多说什么。
“明天的比赛……或者说对决,你有信心赢下来吗?”
“……你是想要在现在就劝我认输吗?”
“当然不会。我希望看到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如果你现在认输了,那我可是会很失望的。”
“……”
“我看过你的比赛录像,所以,我了解你的所有情况,也知道,你从一开始,或者说,从入学特雷森之前,就已经掌握了领域。但是,你一次都没有在比赛之中使用出来。”
“……然后呢?”
“我希望你能在这次的比赛里用出领域,不然的话,你会毫无胜算。”
“……”
“我的担当马娘,无声铃鹿,她也是有着领域的人。如果你还是和之前一样留着力气的话,这第一场的赌局,你就得输掉了。”
“……我可以输一次,但是,你一次都输不了。”
“没错,但是,如果你输了,你也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
“给你一个提示吧。当你的眼睛看到赛道的最前面出现辉光,那就不要犹豫,开启你的领域,那是你最后的机会。”
“……”
“你的汗已经要结冰了,快点回去吧,不然的话,你很可能会感冒。”
“……”
“走了,明天赛场见。”
“……”
他转身离去,单薄的西装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
“……”
那个家伙,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过来,还告诉我这么多东西?
我看着那个背影,然后,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一个在内心之中占据首位的想法。
自己,一定要赢下这场比赛。
……
“呐——呐——训练员,铃鹿真的要在这次比赛里和那个叫黄金船的马娘对决吗?”
“是这样。怎么了,又一次对这件事情感到奇怪了吗?”
“肯定会感到奇怪的吧!”
帝王不解的看着阿尔贝。“就算她现在只能算是我们bread的挂名队员也好,可同队的两个人必须互相争斗也很奇怪吧!还有那个赌约什么的,细想之后就会让人觉得很不对劲啊!”
“这次是因为她的身份而产生了困扰吗?”
阿尔贝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有变化。“你对黄金船有什么印象吗?”
“嗯……我没怎么见到过她,硬要我说的话,她好像很冷酷,脸色没有什么表情,我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也不理我,好像住在外面,每次见到她,她都像是急匆匆要做什么事情一样……然后就没了。”
“如果抛去这些东西,再将赌约和她挂名队员的身份去掉的话,你对她和铃鹿的同台竞技又有什么看法?”
“额……”
“这就是你这次提出的问题所在了。无论在场下有什么因素,是什么身份,在到了赛场的时候,所有人的身份就只剩下选手和彼此的对手。帝王,我希望,你在征战经典三冠的时候也能有这种想法。”
“……嗯,既然是训练员说的话,那我就一定会记住的。”
吱呀——
就在帝王话音刚落时,更衣室的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而出现在帝王和阿尔贝眼前的,是已经更换好决胜服的铃鹿。
“已经做好准备了吧?”阿尔贝询问着铃鹿。
“嗯,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
阿尔贝收好笔记本,而铃鹿也随着阿尔贝和帝王的脚步立卡整备室,往地下通道走去。
“需要说的东西,我应该也和你说过了,按你的意愿来跑就是了,不需要想太多。”
“嗯。”
“那就继续往前走吧,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那我出发了。”
铃鹿回应着阿尔贝,她自己的脚步也继续往前迈进着。得益于地下通道的灯光设计,走在这里的选手既不会感到过于昏暗或明亮,也不会觉得眼前的出口过于遥远或者接近。但此时的铃鹿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慢慢往前走,直到她的脚步迈过台阶,踩上被雪覆盖的草场。
中山竞马场,两千米,G1级别,雪天,重马场,满闸十八人。
即使今天的天气比起前几天来好上些许,现在的天上也依旧下着雪,寒风也依旧在肆意呼啸。当然,赛马娘的独特体质让铃鹿并没有觉得现在有多么寒冷,正相反,现在的她反而感到了丝丝暖意,这是修身的决胜服给她的温度反哺,也是她内心战意涌现的直接体现。
竞马场的观众席上早就已经人山人海,除了夹杂着雪花的风打在耳罩上的呼啸声之外,铃鹿听到最多的便是观众们纷纷的议论声。也是,作为第一年即可出战的三场G1赛事的压轴站,希望锦标赛虽然不及有马纪念那般人气旺盛,但其特殊性和级别就注定了它的不凡。无数期待后起之秀的观众们哪怕冒着雨雪也要来到这里观看比赛,然后,期待着明日新星的崛起,亦或者黑马的大爆冷门。
“……哈啊——”
她呼出一口热气,深黑色的短靴继续踏着白雪往前迈进。雪还没有到可以遮蔽视线的程度,而她自然也看到了闸机和在闸机后等待入闸的赛马娘们。她很自然的在白雪的掩护下融入其中,然后,与那双粉紫色的眼眸对视。
白雪落在她与她的身上,芦白色的头发与雪融为一体,橙色的头发将雪映得发亮,而黑色与红色的决胜服则在苍白之中互相映衬,好像说明着她们本就生于白雪之中,又像是注定了她们必须对决的命运。
橙与红,黑与白,相近与相悖在此时的黄金船与无声铃鹿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个已经抵达救赎的彼岸,一个仍徘徊在恶意的此岸。她们曾是同路的陌路人,如今,她们就这样看着对方,一个遥望橙色里的黑,一个凝视白色里的红。
“你这次在第十八号闸,是吗?”
黄金船突然用着毫无情绪波动可言的语气发问着,而铃鹿也没有开口,她只是看着黄金船,还有黄金船那因为风而往后飘的芦白头发。
“你的运气,看起来不太行啊。”
“但是,这已经够我击败你了。”
铃鹿毫无避让的回击着黄金船的嘲讽,就连语气也混着从她背后吹来的寒风而变得锐利。她知道,黄金船一直在之前的比赛里藏拙,而在这次的对决之中,和她一样充满战意的黄金船,一定会拿出她真正的,需要她全力以赴的全力。
“那就看看吧,是你一马当先,还是我将你彻底超越。”
“请各位选手有序入闸——”
赛场上响起提示入闸的声音,而铃鹿和黄金船也只是看了对方最后一样,然后,往各自的闸位走去。
“年末的中山竞马场…………”
解说的声音在赛场上回荡,只不过,已经在闸机里待位的铃鹿并没有注意去听,她只是静静的呼吸着,身着决胜服的身体也缓缓的进入到准备奔跑的状态。
[……让我再次领略吧,那最先头的无人景色。]
又一次的,她在心里默念着,而在场上回荡的广播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停止,只剩下落雪融入草地的细响——
哒!
闸门猝不及防的打开,但就在打开声响起的下一个刹那,那橙黑色的身影就已经将铁色的闸门抛在身后,以一往无前的势头往前猛冲!
十八号最外闸,这是对需要领先来控制比赛节奏的逃马来说最为不利的闸位,但是,对于一直是大逃跑法的铃鹿来说,闸位的远近根本无足轻重,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已经一往无前的跑在队伍的最前方!
[没错,就是这样,体力和预想的一样多花了一点,但是现在,我已经抢到了最领头的位置,也就是说——]
[接下来的无声铃鹿会以拉来的五马身空间来向内圈靠拢,并在这之后将差距拉到六马身到七马身之间,这是她一贯的做法。]
蛰伏在队伍最后方的黄金船藏匿在前一位马娘带来的挡风区中,而她的眼睛也借着弯道所带来的额外视野观察着整个队伍的情况。很明显,这次的铃鹿依旧选择了大逃的跑法,而整个队伍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所有人都只能加快速度以防止被甩的太远,有一个急躁的马娘甚至将速度加得更快,想要将顷刻间就把差距拉到六马身的铃鹿赶上。但是,现在的黄金船很清楚,在现在就试图跟上铃鹿的行为完全就是徒劳,而她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在队伍的最前方涵养体力,然后,等待最适合突围的时机!
“现在的第一名仍是大逃的无声铃鹿,三马身后的苍蓝小步舞试图往前追上,第三名特别周在三马身后,紧随其后的是——”
赛场解说毫不间断的报道着赛场上的情况,而阿尔贝也紧盯着整个队伍,如同策士一样计算着场上的局势。
“那个黄金船,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啊。”
“何以见得?”他回应着同样死盯着赛场的帝王。
“你看啊训练员,现在赛程已经过了一半了,可铃鹿还是在领先位置,基本上整个赛场的马娘都在被她牵着鼻子走,但那个黄金船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一直待在前一个马娘的挡风区里,完全不像是被影响的样子,而且,训练员你昨天预演的时候也说了她有领——诶等等训练员!她开始发力加速了!”
“因为现在,就是她发起进攻的大好时机,虽然她还没有使出全力就是了。”
阿尔贝的嘴角又一次上扬,而就在他与帝王说话的间隙,赛程也已经过了十分之六,而黄金船也开始了加速,如同海盗跳帮一样将那些在后面的马娘一个个超越!
[黄金船追上来了。]
如同心灵感应一般,此时的铃鹿感受到了从大地传来的微微震颤,而在她的视野里,第四弯道也随着她脚步的迈进而接近着,然后——
[一百六十米,一百五十米,一百四十五一百四十!这个距离——]
[这个即将抵达第四弯道的距离对于铃鹿来说就是最好的位置,也就是说,她的最佳时机——]
[就是现在!]
“————”
那不知名的语言又一次在铃鹿耳边响起,而在那双碧绿眼眸中倒映的景象也不再是白雪与跑道,而是似乎无边无际的暴雨之巷!
“————”
夹杂着冷雨的狂风与混着雪的寒风一起吹向着铃鹿的躯体,雪草地与水泥地的双重触感透过靴底传到铃鹿的脚下,但是,这并不是全部,倒映在铃鹿眼中的小巷尽头,是那个纯白无暇的身影,还有那闪耀着的金黄辉光!
[我————要追上那个身影!]
信念与速度一起爆发,消耗的体力流转回归,此时的无声铃鹿,开始了通往终点的最后冲刺!
“无声铃鹿!第一名的无声铃鹿越过了第四弯道!开始向终点发起冲刺!在她的身上也出现了辉光!现在的她正在不断加速!”
[那是——!]
橙黑色的身影与辉光一起映入粉紫色的眼眸之中,然后,在更加强盛的战意占据黄金船的眼眸时,不可避免的,那句话,又一次在黄金船的脑海中重新播放着。
“当你的眼睛看到赛道的最前面出现辉光,那就不要犹豫,开启你的领域,那是你最后的机会。”
[……这就是,无声铃鹿的领域吗?看来——得认真起来了!]
——!
漆黑而让人感到压抑的气体从黄金船的身上涌现,这并非实体,却在短短的几秒里无声的攀上了所有场上的赛马娘又悄然消失,也就是在此时,那火红与芦白交织的身影已然被黑气所包裹,只是远远看去,就能让人从这其中感受到——
如同暴君般的压迫!
“第七名黄金船也开始加速!其他选手也纷纷越过第四弯道!等等!场上的选手们似乎集体陷入了焦躁的状态!黄金船抓住了这个时机!黄金船开始爆发加速!黄金船冲破了前列集团!现在的黄金船已经超越第三名的特别周!黄金船正在追赶五马身前的无声铃鹿!这是何等犀利的爆发力与末脚!”
“如同暴君般的力量,还有给予其他人压迫的强压,这就是黄金船的领域。”
阿尔贝的嘴角无声的上扬着,而他也死死盯着那黑暗与辉光交织的赛场。[但是,仅仅只是这样的话——]
[在背后的声音是——!]
比先前更加狂暴的踏地声与泥雪飞扬的声音一起传入铃鹿的耳中,而她的双腿也继续加速迈动着。她知道,现在的黄金船肯定也开启了领域,而终点离她还有两百米的距离。也就是说,她能与黄金船搏斗的最后赌注——就是那剩下的五马身!
[我绝对不能输!绝对!]
“无声铃鹿开始更加犀利的冲刺!四马身后的黄金船正在穷追不舍!黄金船与无声铃鹿的距离只剩下三马身!比赛只剩下最后一百米!两个人都在持续加速!黄金船与无声铃鹿的距离只剩下两马身!第三名特别周在六马身后!一马身!一马身!无声铃鹿与黄金船的距离只剩下一马身!黄金船!无声铃鹿!黄金船!”
[我必须得赢——!]
终点已经近在眼前,从大地传来的震颤已经到达巅峰,身后传来如同嘶吼的狂躁呼吸,而不断迈进的双腿仍旧在爆发着将脚下的雪地踩出深痕,然后,速度被压榨到身体的极致,就连毅力也与背后即将赶超的身影一起抵达巅峰————!
“无声铃鹿————!无声铃鹿赢下了本次希望锦标赛的胜利!第二名是半马身距离的黄金船!”
黑与白的对决落下帷幕,解说高昂的声音响彻整个赛场,无声铃鹿放慢脚步,而在她的身后,那狂躁的呼吸声也意外的逐渐变得平缓起来。
“……”
她转过头,碧绿的眼眸也又一次和停下脚步的黄金船对视着。
“……”
“……这次,是你赢了。”
“……”
她又一次转头,然后,青年的笑容映入她的眼帘。
“…………”
他的嘴唇动着,即使声音并不能被铃鹿听到,她也能将青年的话语读出来——
“干的漂亮,铃鹿。”
……
我走在过道上,在我身上的雪融化成水又把身上的决胜服浸湿,这让我不舒服,也让我感到烦躁。
自己输了,输掉了这场比赛,也输掉了这场赌约的上半场。即使自己开启了领域,也没能超越那个闪耀着辉光的橙黑色身影,直到终点,那个身影也只是看似可触,却始终不可及。
“……”
自己不会说出什么“如果赛道再长一点”“如果能快点加速”之类的空话,因为过去就是过去,过去已经发生,而且,永远也没办法变更。
“……你来了,黄金船。”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死盯着走来的他,而他也停下了脚步,赤红的眼眸与我对视着。
“没什么,只是想说,你的领域很强,能在让全场都陷入焦躁状态的同时增强自身,这样的领域,纵观历史也没有出现过多少次。”
“如果你只是来嘲讽的话,那就给我滚开。”
“如果实话实说的赞叹也是嘲讽的话,那真正的嘲讽,岂不是可以刺穿你心脏的快刀?”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一贯的笑容。“现在,我们都是只有一次机会的赌徒了。”
“……”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个身影逐渐转身走远,脚步声也慢慢变小,直到消失。
“……”
……
“干杯!”
盛满果汁汽水的杯子碰撞在一起,从汤锅冒出的气浪则是把杯底凝出一小层水雾,当然,这是在黄铜火锅上碰杯所不可避免的事情,而这也阻挡不了帝王,铃鹿,亦或者阿尔贝的好兴致。
“没想到中华眛菜这里还有火锅呢。”
“这里是中餐馆,有火锅也是很正常的吧?”
帝王一脸理所应当的回答着铃鹿。“铃鹿也是第一次吃火锅吧!”
“嗯。感觉……很特别呢。”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要一锅在火上的汤,就可以来一场火锅了。”
阿尔贝用漏勺捞起两只牛肉丸放在铃鹿碗里。“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嗯。”
铃鹿点了点头,可就在她准备对着肉丸下筷子时,一阵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啊,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嗯,去吧。”
阿尔贝回应着在看到手机时眉头紧皱的铃鹿,而铃鹿也离开座位,然后,滑下了接听键。
“你赢下了G1比赛对吧。”
含糊不清的大舌头声音从电话传来,铃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阿尔贝停在店门口外的房车。
“喂!说话啊!别以为我会以为没信号!无声铃鹿!你哑巴了是吧!”
“……你想干什么?”铃鹿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
“把奖金给我保管,所有的。”
“我的奖金全在ura那边,你想要,就去他们那里拿。”
“你胆子肥了是吧!无声铃鹿!你是不是忘了谁生你养你这么多年!”
“我当然记得。”
“那你还不赶紧——”
“舅舅养的我,和你有何相干?”
“……你是不是他——”
滴。
铃鹿伸手挂断了电话,而她也转头看向台桌。在雾气之中,帝王正在埋头吃牛肉丸,而阿尔贝——
他的嘴唇动着。
“……”
她读得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打完电话了?来吃火锅吧,今天你可是主角。”
“……嗯。”
……
“曼城茶座!曼城茶座赢得了本次有马纪念的胜利!第二名是紧随其后的爱丽速子!”
解说激昂的声音又一次与观众的欢呼声在赛场上回荡,和上次所站的位置一样的阿尔贝也看着那同样是黑与白的身影,而在他旁边的,则是他的两个祖辈。
“和你那段历史相比,这次的结果有差异吗?”
“丝毫没有,或者说,我造成的蝴蝶效应并没有那么明显。”
阿尔贝回答着在他旁边的青年,而另一位青年则是放下了手里的相机,一脸满足的看着赛场上向他展露出笑容的黑色身影。
“这样的结果……真是太好了呢。”
“毕竟,那来自三女神的祝福让她们可以再次奔跑在赛场上了,不是吗?”
“……外孙,那可是我的台词。”
“借来用用,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阿尔贝笑了笑。“邱言爷爷,可不要吧你刚才拍的照片文件弄丢了哦,茶座奶奶她,即使是四十五年后也很珍惜那张照片的。”
“怎么可能会弄丢啊……”
……
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里有张满是拘束器床,旁边有个马桶,没有窗户,门是铁门,天花板和墙壁涂着腻子粉,而在墙上有着血,血流到地上,而地上也有血。
“……”
我看向血迹,而眼睛也看到了血迹的来源。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或者说,一个我。
她的头被血浸润,光秃的头上有着疤痕,很明显,她的头和我以前跟她看过的那些图片里的精神病人一模一样被开过颅。而她的眼睛惊恐的瞪着天上,或者说,瞪着我。
“……”
我就这样看着她,她也就这样看着我,我们两个互相对视,直到我醒来。
“……一个新的噩梦,但是……”
这是我所有的噩梦里,最不恐怖的一个。
……
“又是雪。”
阿尔贝站在天台上,他看着漫无边际的大雪与黑夜,然后,拿出了一个笔记本。
“……明天要和铃鹿还有帝王去神社参拜。”
他又拿出一支笔。
“……小说也需要写新的篇章。”
他打开笔记本。
“……米浴在下午就会来报道。”
他翻着笔记本,然后,在某一页停下。
“……所以。”
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然后,将笔抵在纸上。
“……计划第一步,完成。”
他把笔记本上写着“第一阶段”的字划去。